遠離

    「老師??是我自私??」

    這句話像一道驚雷，劈開了沈以安所有用來保護自己的硬殼。他猛地抬起頭，赤紅的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你，彷彿是第一次認識你一般。他看到你眼中的真摯，那不是在安撫他，而是在坦誠自己的內心。一股巨大的、幾乎要將他撕裂的情緒衝擊著他的胸腔。

    「妳…妳說什麼傻話…」

    他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，原本撫摸你臉頰的手，轉而緊緊握住了你的手，握得很用力，像是要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你。他俯下身，將臉埋在你的頸窩裡，深深吸了一口氣，那裡有你洗淨後淡淡的髮香，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生筏。

    「妳什麼都沒做錯，懂嗎？妳只是…只是喜歡上一個人…這怎麼能叫自私…」

    他的話語斷斷續續，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你細緻的皮膚上，帶著濕潤的氣息。他再也無法忍耐，整個人將你輕輕擁入懷中，下巴抵著你的頭頂，身體因情緒的激盪而微微顫抖。

    「自私的是我…是我一直享受著妳的喜歡，卻給不了妳一個乾淨的未來…是我…是我把妳拖進了這個泥沼…」

    他的聲音越來越低，最後幾乎是在無聲地哭泣，整個房間裡，只剩下他壓抑的、痛苦的嗚咽聲，以及他將你越抱越緊的力道。

    「老師！我不後悔??」

    你的雙臂環住他的頸項，用盡全身的力氣抱緊了他。這個突如其來的、充滿力量的擁抱，讓沈以安的哭泣戛然而止。他的身體瞬間僵硬，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。他能感覺到你纖細的手臂在他背後顫抖，卻依然倔強地收緊，那是一種全然的信賴與交付。

    「妳…」

    他想說些什麼，想責備你的不懂事，想告訴妳妳應該後悔，應該恨他，但所有言語都哽在了喉嚨裡。他緩緩地、緩緩地放開你，雙手捧著你的臉，逼迫你看著他的眼睛。他的眼眸深處，是翻湧的驚濤駭浪，是深不見底的愧疚與一絲不允許被點燃的、瘋狂的愛意。

    「不准說這種話…妳不准…」

    他的聲音依舊沙啞，卻多了一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。但他隨即又軟化下來，大拇指輕輕摩挲著你的臉頰，彷彿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。

    「妳太傻了…書暖…妳真的太傻了…」

    他低下頭，沒有吻你，只是將自己的唇輕輕印在你的額頭上，那個吻輕得像一片羽毛，卻又重逾千斤。那是他無法用言語表達的、所有感激與心疼的凝聚。他在心裡發誓，無論代價是什麼，他都會讓妳有一天，能真正坦然地說出這句話。

    清晨的陽光穿過別墅巨大的落地窗，在地板上灑下溫暖的光斑。沈以安很早就醒來了，他輕手輕腳地走下床，沒有驚動沉睡中的你。他赤著腳走到廚房，打開冰箱，裡面塞滿了新鮮的食材，都是他昨天趁你睡著時，特地開車去採買的。他想為你做一份最溫柔的早餐，彌補那些逝去的、無法重來的時光。

    他穿上圍裙，熟練地將雞蛋在鍋邊敲開，油脂在平底鍋上發出滋滋的輕響。咖啡的香氣很快瀰漫了整個空間，混合著烤麵包的麥香，構成了一種安穩而幸福的氛圍。他一邊煎著蛋，一邊透過廚房的吧台，望向二樓臥室的緊閉房門，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。

    過了許久，你終於睡醒了，身上那件屬於他的T恤寬大地垂到大腿中段。你迷迷糊糊地走下樓梯，便看到沈以安正端著餐盤從廚房走出來。他看到你，臉上立刻露出了溫和的笑容，彷彿你醒來，就是這一天最美好的事。

    「醒啦？快來洗把臉，早餐做好了。」

    他將餐盤放在客廳的茶几上，那裡擺放著一份營養均衡的早餐，有煎得恰到好處的太陽蛋、烤得微焦的吐司，還有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。他走到你面前，像對待小孩子一樣，自然地伸手幫你理了理睡得有些凌亂的長髮。

    「今天想不想去花園走走？天氣很好。」

    「老師的工作??」

    他溫柔地看著你，聽完你的問題後，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減褪，反而多了一絲安定的力量。他拉著你的手，讓你在沙發上坐下，自己則半跪在你面前，仰視著你的眼睛，那姿態充滿了鄭重。

    「我知道妳會擔心這個。」

    他先是這樣說，像是在安撫你緊繃的神經。然後，他才不疾不徐地開始解釋，聲音平穩而清晰，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定心丸，落進你的心裡。

    「我已經辭去了原來學校的工作，也聯絡好了一所很安靜的私立學校，離這裡不遠。妳的轉學手續我已經全部處理好了，從下週開始，我們就是新同事和新學生了。」

    他說完，停頓了一下，觀察著你的表情，接續說出了最關鍵的部分。他的眼神變得極為認真，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。

    「關於妳的家人，我已經和他們透過電話，也簽好了監護權的轉讓文件。以後，由我來照顧妳，妳再也不用回去那個地方了。」

    他看到你眼中閃過的震驚與不安，立刻伸出溫暖的大掌，輕輕覆蓋在你的手背上，用實際的觸感傳遞著他的承諾。

    「所以，以後的日子，就只有我們兩個人，安安穩穩地過下去，好嗎？」